李自成的败因与封建王朝的改朝换代

在《TOM论坛》中的发帖 (2005.5.20.)

在中国历史上，成功的改朝换代有多种方式：元和清是外族入侵，秦和隋是武力扩张，武则天的大周是宫廷政变，魏晋唐宋是谋逆篡权，汉、明和民国则是造反作乱。（汉易暴秦没得到舆论批评只是因为秦未及利用儒家思想树立其正统地位。明和民国虽然举起驱逐鞑虏、光复汉家的大旗，从民初有大量汉人自居遗老遗少看，中国的封建正统思想真是根深蒂固。）黄巢和李自成只是不成功的造反作乱型改朝换代者。尽管作为流寇，他们甚至成功地攻占末世皇朝的国都。

稳定新政权并不比改朝换代来得容易。宫廷政变和谋逆篡权者可以用其政治军事势力稳定局势，外族入侵者可以用其军事力量强行镇压，他们要做的只是在舆论上树立正统地位。（元的短寿和清的成功之区别就在于后者的政治举措得当，除了解决民生问题之外，还以造反派的镇压者即明朝正统的继承者自居。）造反作乱者因为身处分崩离析的乱世，新政权更难稳固。

造反作乱者要能形成气候，当然得有难以生存下去的劳苦大众作为其群众基础，但其核心力量却是野心家鼓动之下的痞子。在群起推翻统治者的同盟军中，还有代表不同政治力量和思想派系的各路诸侯。痞子只能利用而不能依靠，需要时应该让其闻肉香而不得饱，不需要时则应及时清除。各路诸侯只在造反时是盟友，造反成功后就成为地方割据势力甚至争天下的对手。郭沫若先生是对的：李自成在攻占北京后的最大失误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而引出一系列的政治失误。哪几点政治失误可以商榷，不在于用对用错了哪些文臣武将，而在于：在摆平对手和部下前过早称帝，未能拉拢和安抚割据势力，以及不小心喂饱了痞子。

游牧民族的优势只在于骑兵部队的突袭和抢掠，明末乱世中崛起的清兵其实并不强大，其志也不在并吞全中国。李自成只是错在驱饱羊（洗劫北京后携财宝妇女的群氓）以挡疯狗（被逼反的吴三桂）饿狼（清军）。明朝政治尽管有着种种黑点，但朱元璋在不过早称帝、各个击破割据势力、以及处置内部势力等方面，举措得当。

有一种说法，从秦到清，中国的封建政治制度不断完善。范文澜先生曾在其《中国通史简编》中表示惋惜：中国在宋末和明末两次出现资本主义的萌芽，但都被游牧民族入侵而扼杀。窃以为，恰如侏罗纪只能由恐龙主导，没有大毁灭就不能有小型哺乳动物和人类的进化一样，在登峰造极的封建制度下，不可能出现原生的资本主义。下述观点似乎是成立的：西方是奴隶社会强——封建社会弱——资本主义强；中国则是奴隶社会弱——封建社会强。正因为如此，一个多世纪以来，资本主义始终在中国成不了气候。